周雪雯老師《思凡》、《尋夢》教學記錄

楊筠圃 戲曲文字工作者

國光劇團過去曾多次邀請浙江崑劇團的周雪雯老師來臺教崑曲，今年夏天很榮幸地再次邀請到周老師來團授課，這回老師教了兩折戲，分別是崑曲花旦戲《思凡》、閨門旦戲《尋夢》。每天的課程分成上午組、下午組，早上上《思凡》，下午上《尋夢》。指定學習《思凡》的團員是凌嘉臨、戴心怡、蔣孟純、張珈羚，學習《尋夢》的學生是黃詩雅。

周老師的教學方法是拍曲與身段相互交替，學了新的、複習舊的，兩者交替進行。以《尋夢》為例，老師要求詩雅先學會【懶畫眉】至【忒忒令】的唱，再學這一段的身段。接下來邊學【嘉慶子】的曲，邊複習【懶畫眉】到【忒忒令】的身段。再學【豆葉黃】的曲跟【嘉慶子】的身段，循序而下。《思凡》大抵上也按照這個方式穿插教學，因為老師認為這兩齣戲唱段都很多，若要求學生得全部唱會了、唱熟了才學身段，學生容易覺得無趣、沮喪，要是中間穿插身段學習，學生學起來會更有成就感。

《思凡》是一齣花旦戲，劇中的小尼姑從小在尼姑庵長大，心思單純思想簡單，看著來來往往的香客們求愛情求婚姻求子女，讓她起了凡心，覺得自己在庵裡的生活寂寞又單調，渴望自己也能擁有愛情、婚姻、親情。演員表演時首先要掌握的是小尼姑的年記，她才16歲而已，老師屢屢告誡大家不能演得像中年尼姑。再來，小尼姑就是因為耐不住庵裡的寂寞生活，才想逃下山。因此在身段設計上盡可能活潑一點、豐富一點，甚至有點誇張，才能撐得住小尼姑最後鼓起勇氣逃下山去的決定。這齣戲總長雖然只有半小時，但唱念做加上圓場，需要相當的氣息調整功力和體力。要是體力不好，或是氣息沒調配好，很快整個人就氣喘吁吁唱不下去了。

在兩個月左右的上課過程中，老師對大家的用功皆感到非常滿意，直說自己的付出有收穫。老師也分別就《思凡》組同學的表現，給了不同的評語。凌嘉臨本工花旦，較有基礎，因此教起來比較輕鬆，是個很好的花旦苗子，頗有靈氣。但眼神運用方面有時候眼睛會太斜，顯得眼白太多。以這樣的眼神飾演潘金蓮是沒問題的，但如果飾演《思凡》的小尼姑，「眸不正」就會顯得不夠正派。至於其他三位武旦：戴心怡、蔣孟純、張珈羚，老師認為心怡雖然不會看曲譜，唱方面全然倚賴老師口傳心授，但她很用功，在譜上寫了密密麻麻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筆記，而且唱得很好。孟純雖屬武旦，但條件可兼花旦，反應靈敏，能做到老師的要求。只是孟純的臉天生就是「微笑臉」，有時候唱到不開心的詞，臉上看起來依然像在笑，這點要隨時注意。年紀最小的小珈羚一開始比較沒自信，因為過去在舞台上很少有開口的機會，一開始拿到厚厚的曲譜時，整個人都在發抖。雖然較無唱文戲的基礎，但老師很肯定她在唱曲、身段進度上不落人後的學習精神，上課時也能跟上其他團員的學習進度，學得很好。老師勉勵三位武旦學生多加強眼神、臉上的表演，身段要柔美、要會用腰，透過崑曲的規範日後往「武戲文唱」的方向邁進。尤其上完《思凡》後，三位武旦馬上要隨崑曲武旦皇后王芝泉學《扈家莊》，周老師希望大家不只學到王老師的「功」，還能多多學習王老師的「美」。此外，「唱」通常是武旦比較不擅長的，老師希望他們能夠多聽多吊嗓，注重唱的韻味，必能越來越進步。

《尋夢》是《牡丹亭》裡極重要的一折，長度跟《思凡》差不多，也是30分鐘。整折戲的主旨簡單來講就是少女尋找她心愛的白馬王子，意境非常美。周老師當年原本跟朱傳茗老師學這折戲，後來也曾請教姚傳薌老師。之後周老師又根據姚老師的教法重新捏戲，像唱到「一丟丟榆莢錢」時，老師改變了扇子的拿法，營造出「一丟丟」的形象感。或者唱到「恰恰生生抱咱去眠」時，杜麗娘拖著水袖緩緩蹲下，輕輕翻轉水袖，以收起的扇子撐在頰邊做假寐樣，都是老師自己的創作。老師強調每一個造型、動作、姿勢都要優雅美麗，如站姿要含胸，但不能駝背。扇子要拿得巧，但不能遮住臉。

老師給黃詩雅的評語是，詩雅有一條寬亮的好嗓子，是青衣的好苗子。在表演上有兩處要特別注意：眼神和腰。詩雅的眼睛又圓又大，演崑曲閨門旦時，眼神要收斂，因為羞答答少女的眼神，跟花旦比較放的眼神（例如《思凡》的小尼姑）是不一樣的。老師平常上課時會引導詩雅表現出閨門旦的眼神，但如果老師不在身邊提醒，也可以自己對著鏡子說話，練習眼神表演。身段方面，詩雅要多學習用「腰」，不論是轉身，或是走小圓場，都要藉著腰讓整個身形呈現出少女的青春美麗，整個人看起來要有如從仕女畫卷中走出來一樣優雅漂亮。詩雅平日若要自行練習「腰」的運用，也可以對著鏡子練。老師期待詩雅將《尋夢》練熟後，將來還能學一些不同風格的崑曲，例如《說親回話》、《百花公主》等，能有更全面的發展。

在周老師的辛勤教學下，每一位演員都有很大的進步與自我突破。尤其是黃詩雅的身段比起先前演出《王熙鳳大鬧寧國府》，有了很大的進展。非常感謝周老師這兩個月的用心指導，期待很快能再邀請老師來國光，將更多更精彩的劇目傳授給團員。